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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又羞又怒道:“大师乃是出家之人,如何听信一面之辞,便把本座视作为非之人,这岂不有失察了么?”

    想来这悟明大师虽是出家之人,但脾气偏是极为高昂,凭他少林寺悟明大师的身份,铁英奇竟敢“本座,本座”的反问于他,不由先就对铁英奇没有了好感,当时冷笑一声道:“不知施主怎会在郭大娘家出现?”竟不屑先问铁英奇的姓名。

    铁英奇见他竟也如此轻断,也板起脸:“本座借宿此间,难道有何不妥?”

    悟明大师敞声大笑起来道:“施主长得一表人才,英俊潇洒”

    语音一顿,道:“唉!余下的话,贫僧不愿向下说了,你自己心中应该明白。”

    这话不但伤害了铁英奇,同时,也说得那郭大娘玉面生寒,正色道:“大师佛门高僧,轻信色中狼朱一戒胡言乱语,已然是非不明,怎不知口齿留德,置小妇人于何地,有请大师赐正!”

    悟明大师只是性情粗暴,并非全无脑筋之人,一时失言,惹来郭大娘这一顿责问,被说得哑口无言,真要吵起来,让人家知道了,于他和尚面子大是有损,像这种不是武功可以争执的事,多言无益,当时“哼!”了一声,道:“看你不出,倒是利嘴得很,贫僧岂是和你一般见识之人,哼哼!贫僧也懒得管你们的事了。”僧袍一甩,点足穿户而去。

    铁英奇心胸间一股不平之气,无处发泄,击掌截下一双桌角,吓得郭大娘失惊道:“铁相公何必自苦如此,举头三尺有神明,但得心地光明,怕他闲言闲语则甚,今夜多承援手,小妇人就此致谢了,相公也请回房休息吧!”向铁英奇福了一福,携着郭药,退入房内,关好房门。

    铁英奇真没想到,郭大娘胸怀如此坦荡,倒显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逊了颜色,当即一心平气和,朗声道:“敬领大娘教益!”转回房中。

    经此一来,铁英奇那能再静下心来等待天明,只觉脑壳中杂念纷陈,对许多过去之事,感到既愧且悔。

    首先,他回想到“万圣宫”那幕使他毕生难忘的惨剧,当时自己在悲痛心情下,竟至心神不属,欠缺镇静,只顾为了安置亡父遗体,糊里糊涂的就被小妖女,三言两语,骂得一时冲动,录明闭寒,不但轻轻的放过了万恶的幻影神翁,而且,连周婷婷也置之不顾便仓惶而走,显得自己是多么的经不住打击和不够坚强。

    其次想到这次远来莆田,更是有欠思虑,小题大作,自己仅可就在途中除去那存心不良之人,岂不干净利落,何必白白浪费时间,跟踪前来,误了自己再返朱心赤子张茂隆洞的初衷。

    如今奸邪未除,反被少林寺悟明大师视为邪恶之流,这口气,想来想去,实在咽不下去。

    “唉!我这一趟,真是所为何来?”念头一转,便不愿再理向少林下院告警事,决心抽身而回。

    但是,另一种正义的呼声,又在提示他道:“义之所在,舍死忘生,在所不计,任劳任怨,更是英雄本色,管天下之事,才是天下之人,你心志如此经不起考验,如何妄言复兴天龙声誉,消灭武林浩劫,岂非痴人作梦么!”

    铁英奇但觉被自己心声之语,鼓舞得心高气壮,坦然入睡。

    天色一明,铁英奇留下一绽纹银,也未惊动郭大娘母子,便离开了郭家,向少林寺走去。

    莆田少林寺因系嵩山少林下院,寺中僧徒,与嵩山少林的和尚原是一脉相传的同门师兄弟。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先大师,便是嵩山少林寺掌门方丈智朗禅师同参师弟。

    此外,也有四位智字辈师兄弟协理寺务,一干僧群掌理的职司,也和嵩山少林寺名目相同,只是人数有多寡之别罢了。

    铁英奇以步当车,朝阳初升时光,已见扬名武林的少林下院蒲田少林寺,隐现苍松翠柏之中。

    铁英奇初入江湖,在苍穹神剑上官勇集贤山庄,与嵩山少林寺智开大师就有知遇之感,爱屋及乌,所以对少林寺极为谦虚礼让,停下步来,瑞正衣冠,才大步向前走去。

    走过一条苍松并列的青石大道,紧接着就是步步登高的数百级石级,金碧辉煌,气势雄伟的少林寺大门,在石级的顶头巍然屹立。

    铁英奇拾级而上,走完石级,才看出大门之前,还有一片白石辅成了的广场。

    穿过广场,便待举步跨进寺门,忽听门内响起了一声:“阿弥陀佛。”

    四个身躯高大的和尚,分两边走了出来,拦住铁英奇去路,一齐合掌当胸,道:“敝寺已暂停佛事,施主来此有何贵干?”

    铁英奇打量四僧一眼,笑道:“在下天龙派掌门人铁英奇,求见贵寺主持方丈,有事相商,烦请高僧们代为通报一声。”

    铁英奇接掌天龙派,已是江湖上众所周知之事,他虽未显露过什么赫赫武功,在别人眼中也不见得就有复兴天龙派的身手和魄力,至少,也是一派掌门之尊。

    以少林寺在武林中的地位,岂敢轻视弱小,而有失大门大派的风范,当下四个和尚相互望了一眼,脸上神色一正,接着左面第一僧一摆手,四僧同时闪开,躬身合掌道:“铁掌门人请至嘉宾室稍座,容小僧等通禀敝寺方丈前来恭迎侠驾。”

    铁英奇微微一笑,随着一位僧人步入左边一座客厅,但见厅中窗明几净,布置得雅洁无比,极为宜人。

    小沙弥捧上一杯香茗,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嘉宾室只留下一位大和尚,二人相对稍微笑了一下,铁英奇年轻而薄一时想不出应对交际之言,而那大和尚也似拙于言词,没有什么话可说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小沙弥重又回来,合掌道:“敝寺知客师叔,先来奉陪铁掌门人,主持方丈一俟早课作毕,便来亲迎铁掌门人侠驾。”

    铁英奇只觉少林寺毕竟是大门大派,果有其胸襟气概,心中不由一阵舒畅。

    转念间,厅外大步进一位中年大和尚。

    二人目光一对之下,不由都“咦!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铁英奇忖道:“真是冤家路狭,又碰上了你。”

    那大和尚也是暗自思量道:“你这种人物,会真是天龙派的掌门人么?世道日衰,人心不古欺诈蒙骗之徒太多,可不要上了他的当,否则少林颜面何存?”心念一动,便有了主张。

    原来,那知客僧,不是别人,就是在郭大娘与铁英奇有过一面之缘的悟明大师。

    二人先是一怔,继则同时尴尬地一笑。

    铁英奇抱拳道:“在下前来求见贵寺主持方丈,有重要指示相告,有烦大师接引,昨晚不知之罪,并请大师见谅。”

    悟明大师笑容一敛,道:“请少侠稍待,贫僧立请敝寺方丈定夺就是!”也不相陪铁英奇。便自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铁英奇听他语气不对,长叹了一声,只怕由于这个悟明大师对自己有成见而致,见不到他们主持方丈了。

    果然,等了将近顿饭久时间,悟明大师终未再见出现。

    又等了不少时间,才见那小沙弥匆匆而入,脸上也没有了笑容,道:“敝寺主持方丈因另有重要之事,请铁少侠暂回寓所,约期再行奉请。”

    这些话,铁英奇自见到悟明大师后,早在意料之中,是以毫不为怪,只淡淡的一笑道:“少师父之言当真么?”

    小沙弥脸上一红,也不答话,转身疾步而退。

    铁英奇大笑声中,运起天龙之力,在嘉宾室桌上写道:“人有旦夕祸福,天有不测风云,慎之!慎之!”

    笑声未落,便已写完,而且,还带着笑声走出了少林寺大门。

    铁英奇一走,悟明大师闪身回到嘉宾室,目光所及,只见铁英奇所留警语的字迹指力强劲,入木七分以上,暗叫了一声好深的功夫,然后细看字句,看完,冷笑出声道:“你简直就是夫子自道;我们等着你就是!”回首吩咐一声道:“请主持方丈驾临嘉宾室。”

    不久,这嘉宾室来了五个老年和尚。

    一前四后,正是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和四位护法智真、智善、智美、智圆四位大师。

    主持方丈一见桌上留言,不由神色一怔道:“悟明,此人功力比为师如何?”

    悟明大师脸色一红道:“弟子不敢妄议尊长。”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沉声道:“你说他品德有亏,本座一时不察,轻信你了。”

    顿了一顿,又道:“如果此人确是天龙派掌门人铁少侠,则本寺即有自大失礼之讥,如果此人有所图谋而来。你这种轻率之举,岂不授人把柄,先自失了声威!”

    悟明大师一时偏见,想不到惹来主持方丈如此愤怒,吓得慌慌悚悚,无语以对。

    他回想当晚情景,想想越生越疑,越想越觉得自己上了花中狼朱一戒的当,忽然,大叫一声,伏地认罪道:“弟子一时不察,明明是上了那花中狼朱一戒的当,请主持师尊赐罪!”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厉声道:“误事之徒,还不下去,请回铁掌门人,事了之后,再交竖堂议处!”

    悟明大师飞奔追出寺外,那里还找得到铁英奇的人影。

    于是,主持方丈又传命四出找寻铁英奇之人尚未回寺,黄昏时刻,寺外却来了一位高不及四尺,但长得极为壮实的黑面老人,脸上板刀眉,比眼睛宽过一倍,好似占尽了上半边脸,极为引人注目。

    他大模大样地走到少林寺大门口,白石广场上,双手一合一扬,一股凌厉无匹的劲力击在大门门楣上。

    轰然一声,把“少林寺”中间的林宇,震坍一半,化作灰尘,飘落满地。

    象这样侮辱少林寺之事,可说是史无前例,激发了全少林寺僧家的愤慨,当时便有数十个僧人,纵身而出,把他团团围住。

    殿内响起了九声钟声,只见人影纷飞,外面的和尚,是越聚越多了。

    少林寺僧众虽是围住了那个阔眉老人,可是无人擅自向他出手,由此可见莆田少林寺戒律之严,无逊于嵩山少林本寺。

    那阔眉老人出手一掌震毁了“林”字之后,便瞑目而立,对于四周僧众,不理不睬,毫不把他们人多势众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寺内急速的走出一群老年和尚,由主持方丈智光大师率领着,场中群僧立即二分,让出一条通路,让主持方丈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一眼看到那蹙眉老人,长眉双蹙勉强哈哈大笑道:“余施主别来无恙,老纳失迎了!”说话之际,僧袖微拂,原是围在四周的僧众,蓦地退到场边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道:“老和尚,我们大约有二十年不见面了吧!你倒是好得很,当上了主持方丈,可还记得我们当年之约么?”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合掌当胸道:“好说!好说!老纳与施主之约,时在念中,施主不远千里而来,老纳敬陪就是。”

    同时用蚁语传声,吩咐身后的老僧道:“此獠凶狠毒辣,掌力刚劲过人,本座昔年,曾在他手下受挫。如非智开师兄赶到,几乎死在他手中,这番前来,定是不怀好意,如果另外还有接应之人,更是难以应付,你们随时准备罗汉大阵,以应万变。”

    智真大师疾步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智美大师也用蚁语传声,道:“主持师兄乃是一寺之尊,先由本座出手!斗他一阵如何?”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传声道:“不可,本门声誉要紧,除非本座身遭不测之后,你们不可出手。”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见他神色庄重,都未开口说话,便知他们正以传声神功相商,他到胸有成竹,待了片刻,放声一笑,道:“你们商量好了么?”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应声走出一大步,合掌当胸道:“余施主既已等得不耐,老纳即请赐教就是了。”运足全身功力,合目待敌。

    那知铁胆金丸余振飞并不立即动手,双手连摇道:“老和尚且慢,老夫有话要说。”

    少林主持方丈智光大师顿生一种被戏弄之感,复目双眉闪了一闪,双目陡张,精光炯炯地微有不愉之色,道:“余施主有话请说,老纳洗耳恭听!”

    铁胆金九余振飞脸色一寒道:“今日一战,如果你老和尚正果西归,难道老夫就白白的出力了么?”

    主持方丈智光大师微征一笑道:“老纳糊涂,要不是施主提起老纳几乎忘记了与今日之战有关之物。但请放心,只要施主能够艺压本寺,任由施主将本寺‘七巧金莲’取去就是。”

    原来,早年智光大师与铁胆金丸余振飞之战,便因铁胆金丸余振飞觊觎“七巧金莲”而起。那时“七巧金莲”原在嵩山少林寺,智光大师尚未主持莆田少林,身任嵩山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大师,奉命护送“七巧金莲”领赐莆田少林寺,以为镇寺之宝,途中被铁胆金丸余振飞截劫,智光大师力战不敌,身受重伤“七巧金莲”已然到了铁胆金丸余振飞手中,要非智开大师及时赶至,夺回“七巧金莲”智光大师也就当不上莆田少林寺的主持方丈了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败退之时,曾有狂言,誓必再来田莆少林寺,夺得“七巧金莲”之豪语,这种话,原是一般绿林人物失败后用以遮羞之语,谁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就是铁胆金丸余振飞本人,也没想到真会再来少林寺。

    因为讲功力,他固然自信有战胜智光大师的把握,可是想凭他个人之力,从莆田少林寺中夺得“七巧金莲”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,以少林寺的济济人才,莫说只有他一个人,就是有十个他这等功力之人,只怕也无法胜过少林寺名震天下的罗汉大阵。

    可是,现在情形完全不同,他只不过是玄阴帝君为夺取“七巧金莲”整个安排中的一个小环。

    其实,玄阴帝君早就在少林寺附近预作了安排,虚虚实实,弄得少林寺众僧心理上大受威胁。这也就是铁英奇初到莆田时,即遭到大家注目的原因。

    要知,这“七巧金莲”乃是嵩山少林寺最高权威象征“绿玉令牌”的副杖,具有嵩山少林寺掌门人亲临的尊严,也就是说,将这“七巧金莲”领赐莆田少林主持执掌后,莆田少林主持即有约束嵩山本寺在外僧众之权,使嵩山、莆田上下两院的团结,显得更具体化了。

    当然,这种说法只是从“七巧金莲”在少林寺僧众眼中的权威而言。

    显然可以想见的,它要没有相当的真实价值,当年铁胆金丸余振飞也就不会心生觊觎之念了。

    话说,铁胆金丸余振飞听了莆田少林主持智光大师之言,阴阴一笑道:“老和尚,你倒真会做空头人情,老夫要不亲自见到‘七巧金莲’,怎会相信‘七巧金莲’仍在莆田?”

    这一招,是铁胆金丸余振飞所施的巧计,他要叫少林寺自己引贼入门,免得神偷吴七暗中摸索,浪费时光。

    任谁也想不到铁胆金丸余振飞居心叵测,主持方丈智光大师更是不察,以少林寺如云高手护卫之下,凭铁胆金九余振飞一人之力,谅也莫可奈何,落得大方,当时,朗笑出声,吩咐道:“四位护法师弟,速请‘七巧金莲’法驾出寺。”

    四位护法智圆、智真、智善、智美互相望了一眼,智圆大师欲言又止的,怔了一怔,终于脸色一庄,躬身道:“领主持法谕!”

    四位大师踏着沉重的步子,消失在大门之内了。

    这时,隐在暗中的铁英奇,也吁了一口气,认为“七巧金莲”请出后,倒免得他心分两处,照顾不周。随留身原处不动,以免铁胆金丸余振飞在支使少林四大高手离去之后,又生花样,使少林和尚吃了亏。

    四位护法大师穿过大雄宝殿,又一连通过了三座大殿,进入一片松林。

    这片松林,异常浓密,虬枝横生,可见这些松树,都有相当的年代了。

    一条白色的甫道,从松林外蜿蜒而入,走到深处,地势突然开阔,浓密的松林之中,被人工开出一片四五丈见方的空地,青砖的围墙环绕着一座青石彻成的石屋。

    四大护法走到墙边,在紧闭的黑漆铁门上,单指弹了七响。

    屋中一阵步履之声传出,两扇黑漆大门,呀然大开,一个枯黄面容的瘦弱老和尚当门而立。

    智圆大师神色恭顺地合掌当胸,道:“奉主持方丈法谕恭请‘七巧金莲’出阙!”

    那瘦弱者和尚双目陡睁,精光暴长,神色肃杀,道:“智深谨领法旨!”

    “呼”的一声,关上了黑漆大门,竟不请四大护法入内。

    四大护法亦视之当然,穆肃而待。

    过了片刻,黑漆大门又打开了,枯瘦和尚手中捧着一块红绫盖着的檀木托盘,神色庄严地道:“四大护法!恭接权杖法驾!”

    四大护法先向“七巧金莲”合施一礼,由智圆大师接过“七巧金莲”双手捧着,枯瘦和尚又向“七巧金莲”合什礼,道:“智深恭送法驾!”

    四位护法护住“七巧金莲”转身走了几步,算是完成了接杖送杖的仪式。

    枯瘦和尚这才重新和四大护法见礼,道:“四位师兄,外面发生了什么重大之事,而需请出‘七巧金莲?’”

    智真大师道:“二十年前的旧事,铁胆金丸余振飞又找上门来了!”

    智深大师暴喝一声道:“岂有此理!贫僧出去会会他!”

    智真大师阻住智深大师道:“飞云阁乃是本寺存放重器经典所在之地,师弟责任重大,不可擅离!”

    智深大师一听“职责”二字,象是泄了气的皮球,吁叹一声,转身入屋关上了黑漆大门。

    四位护法循原路走回,已经出了密茂松林,只见后面殿中冒出了一股浓烟,使四僧同是一惊道:“后殿失火了!”

    智美、智善二僧,抢步扑向后殿,智真僧则护住智圆大师,未曾离开。

    这时,从斜刺里又跑出一个僧人,手中提着一只水桶,似因救火心急,慌不择路,没有看到怀抱“七巧金莲”的智圆大师和智真大师直向他们二人冲来。

    智圆大师错步闪身,没被那僧人冲上,但却也挨胸而过,微有碰触。那提水僧人擦过智圆大师身前之后,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鲁莽,正欲回身请罪,智圆大师沉声道:“恕你触犯法驾之罪,快去救火!”

    那僧人身形一晃,就入了后殿。

    智真大师猛然开口道:“师兄,那和尚身形有异,似非本寺弟子!”

    智圆大师闻言微吃一惊,下意识地看了手中所捧“七巧金莲”一眼,见无异状,信口道:“师弟之言不错!我”

    语未了,只见智善、智美二位大师从后殿闪身而回,道:“一幅佛帐,不知怎的卷在香火之上,幸未造成火灾,就被我们赶上扑灭了。”

    智真大师道:“二位师弟可曾遇上一位救火弟子?”

    智善、智美同时摇头道:“没有!”

    智圆大师道:“此事慢慢再查,主持方丈可等得不耐烦了!”便率先向前面走去。

    事实上。他们就是停下身来,去找那手提水桶的救火僧人,也已无济于事,莫想追上他了。

    四位护法拥着“七巧金莲”步出少林寺大门,全场僧众屏息而立,但觉一片穆肃寂静,令人对少林寺僧的纪律生出一种起敬的心理。

    这时铁胆金丸余振飞一阵阵刺耳的笑道:“老和尚,老夫相信你们,用不着查验了,看掌!”

    说打就打,单掌一立,向智光大师迎面劈了过来,劲势强猛,带起一声尖叫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见他出手一掌,较二十年前,功力倍增,心中甚感惊骇,无怪他竟敢单身前来惹事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忽然间,不敢硬接,左手一横,身体侧转,让过正面,向斜里飘出六七丈远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大喝一声,顿时反掌,如影随形,硬将发,出去的掌力,一收一放,又向智光大师击来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虽是仅只使出一招一式,而那掌上的造诣,已达收发由心的上乘境界,使少林寺全体僧众,都为他们主持方丈耽起心来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这时有备在先,右手一招“斜扯云旗”劈出一股强劲绝伦的大力金刚掌力,迎着铁胆金丸余振飞的掌势撞去。

    劲力之足,不让铁胆金丸余振飞分毫,二股掌力接实,平地卷起一阵旋风,二人都凝立未动,看似势均力敌,不相上下。

    但是铁英奇却看出少林寺主持方丈远非铁胆金丸余振飞之敌,他身形虽然未被震退,但脸上安详的神色是勉强装出来的,怎能比得上铁胆金丸余振飞自然闲适,余力未尽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望着铁胆金丸余振飞,一脸伦然之色道:“施主功力大进,老纳望尘莫及!”

    他心念有数,自己二十年的苦练,依然没有赶上人家。可是,为了少林寺声誉,岂能自甘认命,顿了一顿,又道:“可是老纳却不自量力,决与施主周旋到底!”

    身形暴起,纵起一丈六七,双掌互迭,迎面望去,只看上一只手掌,铁胆金丸余振飞认识得出,这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金刚降魔力,全身功劲,凝集在一只手掌下发出,较单掌发力威势增加了一倍,较双掌同时推出的掌力也因力量集中,要占上半倍之利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功力虽较智光大师为高,可也高不出半倍以上,至多是一筹二筹而已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施出这种少林绝艺,自非铁胆金丸余振飞所能力敌,但因智光大师身形由上而下,掌力所及角度遍及数丈方圆之内,要想闪身而避,却是不易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真不愧是黑道中有数的行家,临危不乱,合掌当胸,柱立不动。眼看智光大师下降身形,离开脑门已在一丈之内,这才猛然暴喝一声,道:“来得好!”迎着智光大师推出左掌,迎着右掌以稍进的速度,又推进一掌,表面上看去,是双掌同时发力,实际上却是两股掌力,有了先后。

    前掌志在诱敌,后掌则在保身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朗声一笑,道:“老纳近年修为在此一击,施主小心了。”掌势一吐,掌力潮涌而下,与铁胆金丸余振飞的掌力相接之际,只觉他这次力道不及刚才掌力的五成,心念刚刚一动,忽觉又有一股掌力冲到,这连续的两次掌力,逼得智光大师将掌力全部尽放,劈头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而此时的铁胆金丸余振飞却借着第二次回掌之力,斜飘一丈,挺腰轻笑,道:“‘金刚降魔掌’其能奈何老夫!”

    智光大师掌力尽放,待得发觉铁胆金丸余振飞用计脱出威力范围之外,已是力不从心,收不回掌力了。

    同时铁胆金丸余振飞站在一丈开外,智光大师距地的高度,也已不足凌空扑击了。

    待他身形落地,欲再次起身转扑时,铁胆金丸余振飞已是身形一矮,挫腰亮掌,只见人影一晃,缩尺成寸,猛扑过来,不让智光大师再有腾空的机会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被迫无奈,只好展开一身所学,与铁胆金丸余振飞近身相搏起来。

    少林拳掌,号称天下一绝,讲究的是大开大合,隔物伤人,对于小巧远身之战,却有先天性的缺点。

    何况,铁胆金丸余振飞功力胜过智光大师一二等,先天缺陷,加上本身的不足,二人相斗,不过顿饭时光,智光大师便逐渐落了下风。

    象这种一流高手相搏,胜败之机,系于一发之微,少林众僧虽是看得心惊胆颤,为智光大师耽心不已,却都限于智光大师的交待,不敢冒然出手助战。

    看情形,隐伏暗中的铁英奇,已到非出手不可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铁英奇确也有了出手的准备,只见他双手成炬,牢牢的盯在激战中的二人身上。

    那知正占上风的铁胆金丸余振飞突然一掌逼退智光大师,不进反退,倒身跃出一丈,暴唱一声,道:“老和尚,暂停?”

    智光大师巴不得有此一声,喘息着道:“余施主,有何话说?”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狂态毕现地道:“老和尚你非老夫敌手,现在,我要先看看‘七巧金莲’了。”言外之意,似是对“七巧金莲”忽然生了疑念。

    智光大师感到无比的羞辱,愤然道:“智圆师弟启覆莲红绫!”

    智圆大师神色一肃,向前迈出一步,双手托住檀木盘,平伸三尺,向盘中红绫,吹出一口丹田内力,只见那红绫被吹得飘然而起,落至左侧智美大师手中。

    大家的视线,都集中向檀木盘投去。

    “呵!”大家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呼。智圆大师所托的檀木盘中,那里是什么“七巧金莲”!原来竟是一段枯槁的老树根!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发出一阵挪揄长笑,话也未说,便从少林众僧头上飞越而去。

    铁英奇见了,暗暗跺足道:“糟糕!什么时候被他们将‘七巧金莲’得去了,真是该死!”就想当场留下铁胆金丸余振飞,不怕他不说出“七巧金莲”的去处。

    可是,他马上又转了一个念头,忖道:“要是‘七巧金莲’真被那神愉取走,留住他又有何用!不如尾随跟过去,或有取回‘七巧金莲’的希望。”

    这念头,在铁英奇脑中一闪而定,当时,也顾不得显耀绝学,施展“浮光掠影”身法,也从少林寺僧头上横越而过,追了下去。

    其实,这时少林众僧目观“七巧金莲”变成了一段枯树根,已是惊愕得目瞪口呆,那能注意到快似闪电的铁英奇。

    当然,少林寺失去了“七巧金莲”自有其善后措施,暂且不提。

    却说铁英奇尾随铁胆金丸余振飞之后,只见铁胆金丸余振飞竟是胆大得很,在光夭化日之下,进了莆田城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在大街上转了一阵,忽然晃着身子走入一条冷落小巷之内。

    这条巷子,两旁房屋,又黑又矮,分明是穷苦人家集中之地。

    铁英奇老远跟在后面,眼见他在一家门楣上插有三根香的门口,前后徘徊了三四次,然后,单掌向门框上一搭,做了一个弧形姿势,道:“孙大哥在家么?”

    屋内走出一个老太婆,见了他,装出一付亲切的神情,道:“呵!原来是王大爷,请进!请进!”铁胆金丸余振飞便消失在那家门内了。

    铁英奇不敢以同样的方式混进去,只好在无人注意之际,飞身上屋,搜索下去。大约翻过了三间房子,才听到铁胆金丸余振飞在下面说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俯身屋上,找了一条瓦缝,向下望去。

    只见下面那问房中,到是收拾得极为干净,铁胆金丸余振飞、神偷吴七并肩坐在一条板凳上,另外那个老太婆就坐在他们对面。

    神偷吴七从怀中摸出一朵七瓣莲花,花盘大如拳头,花腔长约五寸,也是金色的。

    “七巧金莲”!铁英奇有点激动了。

    神偷吴七满面得意之色地道:“余兄,小弟偷天换日的手段如何?”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打了一个哈哈,一掌拍在神偷吴七肩上,打得他眉头一皱,道:“吴兄,真有你的,斗力不如斗智,小弟纵使拼死拚活,自认无法从少林寺夺得‘七巧金莲’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是‘七巧金莲’?让本姑娘见识见识!”人影一闪。从侧门走进一个大姑娘,伸手来接“七巧金莲”态度从容不迫,有如旧识相对一般。

    铁胆金丸余振飞和神偷吴七似乎都不认识她,神色微微一愕,还是将“七巧金莲”交给了她,不过他们二人的眼光,却都落在那老太婆脸上,似是问她“这是你的孙女儿么?”

    奇怪的是屋上的铁英奇,一见那大姑娘后,也不由脑中一阵迷糊,疑是处身梦中。

    那老太婆也不认识那大姑娘,刚摇得一摇头,语未出口,那大姑娘一阵银铃般的笑声,道:“多谢你们!”闪身就出了房门。

    因为她来得奇突去得飞快,房中三位老江湖都为之愕住了。

    等到他们回过神来,那大姑娘早就上了屋。

    一阵怒喝声,从屋内爆出,三条人影又叫又骂的翻上瓦面,朝那大姑娘追去。

    铁英奇因那大姑娘的出现,边疑自己是在做梦,脑中不住的问自己道:“她会是苓妹妹么?”

    “不!苓妹妹早死了!她一定又是那小妖女,打扮苓妹妹,玩什么花样了!可恨!可恶!容她不得。”

    他想通了以后,才起步追去,这时,前面的人已跑得见不到人影了。

    好在铁英奇“浮光掠影”身法,快捷无伦,不久就超过了铁胆金丸余振飞等三人,在城外一座小山岗上,追上了那貌似苏梅苓的大姑娘。

    铁英奇大喝一声:“站住!”一振臂长身,人便象一只大鹏般越过那大姑娘,横身阻在她前面,脸色冷得令人见了不寒而栗。

    那貌似苏梅苓的大姑娘,一见来人竟是铁英奇,真是喜从天降,当时双手齐张双臂向铁英奇怀里冲来,掠叫道:“呵!英哥哥!原来是你!”

    铁英奇单掌一立,发出一声极大的劲力,把那大姑娘冲来的身子,阻得一顿,厉声道:“站住!”

    姑娘一悟道:“英哥哥!你不认识你的苓妹妹了么?”说的甚是哀怨动人,委屈已极。

    其实她真是不折不扣的百灵仙子苏梅苓!所以神情才如此惶惶不安。

    铁英奇却是做梦也想不到她会是真的百灵仙子苏梅苓,只把她当成小妖女秋兰,是以冷笑依然地道:“你再也莫想在本座面前使巧了,还不快把‘七巧金莲’交出,今天饶你不死就是!”百灵仙子苏梅苓见铁英奇对她这般疾言厉色,只道铁英奇对她以假死戏弄之事,极不谅解,但党心中一阵苦痛,事到如今,平日最会说话的一张百灵小嘴,因自己先弱了三分气势,竟木讷得笨口笨舌,不知从何解释起才好。

    她却不知铁英奇至今还不知道她假死戏弄之事,以铁英奇对她关切,感情而言,要真知道了实情,欢喜都来不及,怎会如此疾言相劝。

    这就是因为铁英奇和苏梅苓各人的遭遇和处境的不同,影响了各人对一件事的看法,这种特殊的对事方式,便是误会的原因。

    百灵仙子苏梅苓一时说不上话,乃是基于内心不安和歉愧,并非真的就笨得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这时,她正在设法如何打开这个僵局,如何让铁英奇消气,哪知铁英奇见她不言不动,又不将“七巧金莲”交出,心中对小妖女秋兰的恶感,便完全爆发出来,一双赤红冒火的星眸,落在百灵仙子苏梅苓脸上,使苏梅苓一接之下,看到铁英奇对她根毒到了极点,不免心头一酸,错把铁英奇对别人的忿怒,认在自己头上,一阵伤心,悻悻地忖道:“你凶什么!难道我真的怕你不成!”

    当时,心一横,不但不愿再作解释,而且,也是气呼呼地道:“‘七巧金莲’是我得来的,为什么要给你,你说,你凭的是什么?”刁蛮胜气发出来了。

    这种神态和语气,久为铁英奇所向往,梦中玉人,音容何在?更触动了他的伤心之处,冷笑道:“你倒真会做作,可是本座知你大深,不会再上你的当了!”

    这话听在百灵仙子苏梅苓脑中,好象是骂她从相识起,对他就是虚情假意,不由使苏梅苓更由伤心而怀恨了。

    最不巧的是,正在这紧要关头,只见铁胆金丸余振飞等三人,也追了前来。

    百灵仙子苏梅苓猛咬银牙,杏目圆睁,并出一句话道:“铁英奇!你好硬的心肠!”跺脚纵身斜飞出来。

    铁英奇大喝一声,道:“那里走!”起步欲追,可是铁胆金丸余振飞等三人,正好上了山岗。

    他们对于铁英奇一路施展的身法之快,极为惊心,认为铁英奇已从那大姑娘手中夺得了“七巧金莲”

    所以,他们并不阻止百灵仙子苏梅苓的逃走,反而一齐扑向铁英奇,要从铁英奇身上追回“七巧金莲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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