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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依中文网 www.eezw.net,桃李无言,下自成蹊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举着水杯,插到了几人中间。

    霍无舟和赫克托同时望向冷不丁出现的水杯,又顺着水杯,看到了举着它的女人。

    精致如画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刻板,好似极不情愿般,又把杯子往前递了递,“你们两个这样也叫照顾病人?连口水都不给喝。”

    赫克托一囧,接过水杯,道了句:“谢谢。”

    容鸢又像听不见一样,板着脸坐回沙发上了。

    倒是霍无舟,镜片下遮盖的双目里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。

    他跟上她,低声问:“担心她?”

    “我怕她渴死,师哥跟我没完。”容鸢没好气道。

    霍无舟弯了下唇,倒是没再拆穿。

    喝完水的唐言蹊总算能出声了,声音沙哑残破得不成样子,“笔,纸。”

    “老祖宗。”赫克托扶住她要起身的动作,“您要干什么?”

    唐言蹊眯着眼睛,将他看清楚些。

    原来是赫克托。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每个音节都仿佛是从嗓子眼里生拉硬拽出来的,带着疼痛的摩擦,“纸、笔……快点……”

    霍无舟从她无神的双眼里读出了显而易见的决然,薄唇一抿,从床头挂的记录簿上取下一支笔,递到她手里。

    赫克托不认同道:“霍格尔!”

    “你跟她这么多年了,还不了解她?”霍无舟淡淡道,“她铁了心要做的事,你拦得住吗?”

    赫克托只能咽下这口气,解开拴在床头的记录簿,随便撕了几页空白的纸,递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唐言蹊的胳膊上全是伤,一动就疼得冷汗涔涔,但她没有办法。

    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,再不记下来,她就真的要忘记了。

    可是头脑里的那些东西,像是锋利的刀口,她稍稍去碰,立马就会被划伤。

    那种疼痛无法对别人形容,就像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,耳边甚至能听到脑神经一根一根断裂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的手在抖,抖得厉害。

    周围四人无不缄默地望着她,就连容鸢,都难得敛去了冷锐的攻击性,眼中溢满沉重。

    她很慢很慢地摸索着写字,像个老眼昏花的长者,写出来的字符根本连不成一条直线,歪七扭八的,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看了两行,容鸢的眸光蓦地一震,忍不住就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霍无舟攥住她的手臂,声音绷紧几分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容鸢摇头,突然带着哭腔道:“是华尔街的评估数据。”

    是由年迈的陆董事长亲自出面、花了大价钱拿回来的东西。

    当时,他们绞尽脑汁,托了不少关系才联系到那边的负责人,对方的态度更是趾高气昂,“仅此一份,还有,下不为例。”

    这上面记载着华尔街的金融家们对各家待上市的公司的评估比较,还有许多机要的数据表单。

    拿到这个,陆氏就相当于知己知彼、可以在短时间内有针对性地调整战略了。

    所以那天容鸢和陆仰止才会放下心来,让大家不必在加班,回去好好休息。

    结果,却酿成大祸。

    听到容鸢的话,连霍无舟两道墨色的长眉都紧紧拧成一个“川”字,“你说老祖宗在写的东西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是我师哥要去火里取的文件。”

    容鸢闭上眼,不忍再看。

    赫克托震愕不已。

    那天,老祖宗被抬下来时,手里什么都没拿。

    他们都以为,她没有找到,或是,找到了也没能拿下来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……

    “这文件一共多少页?”赫克托猛地回头看向容鸢。

    容鸢被他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,“我不知道……十页肯定是有的,她……”

    她竟然把它背下来了?!

    闻言,霍无舟脸色稍霁,俊朗的眉眼重新舒展开,淡漠似云雾笼罩的远山,不惊不怒,“无妨,十页而已,老祖宗还应付得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!”赫克托冷笑,“十几页而已!你说得轻巧!十几页她是应付得来,可你知不知道几天前她刚人为测算过运营商无线电波,现在稍微动动脑子都要头疼好一阵子!十几页,这不是要她的命吗!”

    霍无舟棱角分明的面容一沉,镜片下,一对深渊般的眼瞳森寒凛冽,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医生在一旁已然听傻了,可看到床上的女人忽然捂着脑袋神色极其痛苦的模样,他回过神来,低斥道:“别吵,安静!”

    唐言蹊只觉得无数只虫子在她的脑子里钻洞,不停啃噬着她的脑髓。

    她痛得想喊出声,可喉咙却连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,只能抱着头倒在床上,不停撞着枕头。

    容鸢被女人的模样骇得呆住,心里升起一股极冷的恐惧,“怎么办?霍无舟,她怎么了?我们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赫克托按住床上的女人,凌厉道:“看来她这些天脑子里一直惦记的就是这十几页文件了!让医生注射镇定剂,麻醉,安眠药,什么都好,让她睡过去!忘了这些东西!”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霍无舟面沉如水,“她醒了会跟你没完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说怎么办?!”

    霍无舟眉头紧锁,半晌,薄唇吐出一句冷冷的:“找墨岚。”

    赫克托身形僵住。

    是了,这些年老祖宗一直在做脑力训练,每次受了什么创伤,墨少都会立马强制性地停止她的训练,并找专人治疗,放下手头所有工作亲自盯着她恢复。

    没人比墨少更了解老祖宗的情况,也没人比墨少更清楚,这时候她该用什么药。

    “找墨岚?”容鸢反应过来,激动道,“找墨岚你还不如直接麻醉了她!墨岚和陆氏向来不和,他肯定巴不得老祖宗……”

    霍无舟一眯眸子,视线陡然犀利,“你叫她什么?”

    赫克托也蹙眉,不解地望着容鸢。

    容鸢宛如被他的视线钉死在柱子上,一瞬间手脚冰凉,“我、我顺着你们叫的。”

    她咽了咽口水,不自在地别开头,“我是说,墨岚和陆氏向来不和,他肯定巴不得她忘了那些数据。”

    霍无舟没吭声,仍旧目光沉铸地盯着她的脸,倒是赫克托笑了一声,“所以容大小姐你的意思是,一组数据比我们老祖宗的命还重要了?”

    容鸢冷声反驳:“我没有这种想法。”

    一组数据,怎么可能比人命重要。

    只是,她潜意识里很抗拒墨岚和唐言蹊二人的接触。

    若墨岚真来了,还治好了她、对她细心呵护照料……

    那师哥,岂不是彻底……

    几人还在争执间,唐言蹊已经在医生的搀扶下重新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不用通知墨岚。”她扶着头,说话的语气还很虚弱,每个字咬得都很轻很慢,不像是吐气,倒像是疼得吸气,“我自己心里有数。”

    说完,她握住笔,继续写。

    容鸢却一步上前,扣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她硬邦邦道,“你都已经这副鬼样了,还写什么!躺下睡你的觉吧!”

    唐言蹊视力受损,看不清她的脸,可就是这样模模糊糊地觑着她,反倒觉得容鸢和她记忆中那个少年更像了。

    从声音到语气,什么都像。

    心脏无声蜷缩在一起,她忍不住想,自己偶然想起,都会觉得胸口闷痛,那么霍格尔呢?

    他每天与容鸢朝夕相对,这张脸,这把嗓音对他而言,又是何等的痛心摧残。

    唐言蹊没理会她的劝告,咬牙写完一张纸,递给容鸢,“你看看,差得多吗?”

    容鸢记不清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具体是什么样,但是看起来还是很和逻辑的,除了,字迹凌乱。

    笔从手中脱落,唐言蹊头痛欲裂,按住眉心,被时轻时重的症状折磨得几乎虚脱。

    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,语调阴鸷而冷厉:“谁放你们进来的?”

    容鸢的神经倏然揪紧,慢慢回过头去,正对上门口的男人。

    他一手还保持着拉开门的姿势,冷清深寂的凤眸里扬起一片厉色,俊颜沉凝,寒气四溢,“容鸢?”

    “师哥……”饶是容鸢胆子再大,也被他慢条斯理的两个字慑住,“我……”

    赫克托面色一白,低下头,手心攥出冷汗,生怕容鸢直接招出是他拜托她想办法混进来的。

    那,他的身份就瞒不住了。

    可是床上的女人完全没给他们把对话进行下去的机会。

    她轻声打断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在打磨石头,“是……陆仰止来了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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